香港上映《狼羊物語》(又名《翡翠森林狼與羊》)時,於報紙看到的三名影評人的稿件
分別是林奕華,雷澤緯及翁子光三位。
報紙:香港免費報紙AM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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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6年8月9日第二十八頁〔娛樂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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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華:
《狼羊物語》的戲名把狼放在羊之前,暗示了這兩隻動物之間的權力關係,表面上狼是強者,羊是弱勢;狼是獵人,羊是獵物,所以兩者的情誼才顯得難能可貴,因為彼此付出了放棄本能的勇氣,又能不顧自己或別的族群的目光,也就是說,牠們找到值得相信的自我,一如不戀俗世,雙雙退隱江湖的楊過與小龍女。「在你的身上看見了『幸福』」當我聽見片中兩位主角說出上述對白,不能不想到「幸福」所指為何。「幸福」對我來說,不折不扣,就是接受和喜歡自己。狼在羊身上看到被喜歡和接受的自己,既是改變牠對自己作為狼的負面形象;又使牠勇於面對自己善良軟弱的一面;故雖身為狼,是遇到了羊,才終於教牠做回真我。至於羊,有了與狼的離合聚散,使牠恍然明白溫柔並不代表任由宰割。狼與羊如是通過對方找到與外表不一的自己,並且發揮出自己也不知擁有的力量,這個關係,正正就是愛情的最高境界。
雷澤緯:
縱然電影的預告片及宣傳資料當中,多番提到這部電影要講的其實是超越種族的友情關係,可是我也不得不相信這其實是一部愛情片多於一部友情電影。狼與羊在一個行雷閃電的晚上於黑暗中邂逅,及後發覺對方的真身竟然非我族類之時,決意背著自己的親友偷偷交往,誓死不肯為自己的族群傷害對方。到雙方親友發出最後通牒之際,狼與羊沒有放棄對方,反而選揮離開牠們所有的家人與朋友,雙雙遠走高飛,上山尋找只是屬於牠們倆的二人世界。
狼與羊並沒有像《甲賀忍法帖》的伊賀朧與甲賀弦之介一樣,於敵對家族中被迫決戰,最後以甲賀弦之介的自我犧牲及伊賀朧自毀雙目來化解甲賀伊賀兩族多年的矛盾。狼與羊近乎「私奔」式的舉動,出發點純粹旨在維繫二人的關係,而非修補兩族的敵對關係。即使羊曾提出自我犧牲的可能性,其目的都只是為了令野狼「卡夫」不用捱餓。野狼「卡夫」從小就活在一堆不喜歡牠的同伴當中,出走尚可以說得通,但羊卻生於一個幸福家庭,本身亦有根多好友,然而最後都選擇毫無保留的棄友情與親情之不顧,跟狼共度餘生。是友情?還是愛情?答案或許已經在觀眾心中。
翁子光: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歐陽修的《玉樓春》如是說,凜烈的寒風和龐大的月亮,《狼羊物語》裡一樣不少,這部動畫是意境推動感情的「浪漫」之作,這樣說電影發行公司肯定會翻桌子,好端端一部兒童片,怎可以沾上「浪漫」的邊?說穿了怕只怕是片中的狼和羊都是雄性,箇中感情豈可來得那麼露骨?家長怎敢帶孩子去看?偏偏循這個方向大膽假設,正好揭破了口講「萬物皆有情」者之無憑,他們腹裡的一句是「該有情才有情」,至於內在昇華的靈性感動需要太多的慧根。
像《狼》片這樣回歸童話寓言的兒童文學雛形的故事,外表簡單,內裡也可以有無盡毫不純情的閱讀空間,狼兒吃不吃羊羔,說起來也是一種肉慾,不然世上怎會有將性慾和食慾揉合而吃人的變態殺人犯?恰巧有說人肉味道就像羊肉,而狼兒忍著肚餓不吃好友小羊羔,趁著小羊羔熟睡時外出「偷食」,回來時小羊羔還黯然說「有些事我接受不了……」這會不會太像人類史上無數個「偷情」故事?上述充滿「謬論家」和「妄想狂」色彩的育論,一方面散播恐怖,一方面卻是鼓勵大家對萬物發展出更多滿載幻想的情感觸角。